【母殇】(2上)
第(9/11)节
达了家附近的地铁口,行走在人流之中,他们步履匆匆,直到从地铁口走出,看着那照进来的明亮,天然的亲切感袭来,每次回家总是新鲜感十足。我到家的时候才将将五点,天色大亮,现在白天黑的晚,一般得等到七点以后天光才会暗下来。
家里还是那个一成未变的家,1悉的摆设,1悉的陈列,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家里所独有味道,我说不好这种味道是什么,从小闻到大,既1悉又亲切。像是某带着香气的消毒液和洗衣液以及食物残留等混合的味道,还有母亲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客厅地板等像往常一样被拾掇的一尘不染,阳台上挂着数件已洗净的衣服,父母是都有,偏角落的地方挂着两件女式内衣内裤,这是母亲的小习惯,总是把贴身的私密衣物放置在角落处,使其他人忽略它们。
此刻阳光从阳台落地窗射入,将这些衣物照的黄澄澄的,我走进阳台,一股薰衣草的芬芳,更加的馥郁,这是母亲最爱的两种香味儿之一,另一种是清幽的茉莉花香,家里的洗衣液不可避免的逃不出这两种香型。
两条白色的女式棉质内裤和一红一白两件文熊并列的悬挂在那里,不时地被从打开的窗户缝隙中刮进的风吹动摇摆,似有生命的精灵般,摇曳跳动。
几条肤色丝袜挤在一个衣撑上,在未被穿起前,显得皱巴巴的,更像是几条透明的丝巾,被阳光穿透。这个时间点儿,父母两人都没有下班,父亲自不必说,公家单位,虽说是朝九晚五,但每次下班到家的时间总是会比实际时间晚上一些。
除了不可推脱的应酬和上级领导及兄弟单位的调研来访外,还要每天跟着单位领导,陪同领导出席饭局,帮领导办些杂事儿,这些虽然都是分外之事,可也是体制内摆不上台面,却是大家墨守成规的,所谓的不成文的潜规则。
你的前途命运捏在领导的手中,领导高兴了就会在开会的时候提你两嘴,说最近xxx同志表现不错,能力突出,潜力很大嘛,那就再辛苦辛苦,在肩膀上压压担子嘛。这就为你以后的进步定了基准调子。
若是你只干好自己分内之事,而不巴结领导,甚至很少与领导接触,那么你将很快成为单位里被大家排斥的边缘人物,透明人物,到时别说更近一步了,不给你穿小鞋你就偷着乐吧。
体制内有多少矜矜业业的孺子牛,冷板凳一坐几十年,混到头来,还不如后来居上的小年轻,退休时还要拿着退休报告,脸上挂着笑,去向比你年轻许多的‘领导’签字,殊不知你曾经也是这些领导们的前辈。
就像大四学长口中说的大学学生会一个球样,这个社会上,不管是哪个公司哪个单位哪家企业,都是如此,社会是大江湖,单位是小江湖,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认死理古板不化的人,常常原地踏步,为人圆滑处事精明的人,往往一帆风顺。在体制之内,凡是有上进心的,都不会甘心当一个每天准时上下班的混子,能加班多在领导面前表现表现,何乐而不为。
没办法,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小科员,想要出人头地,混出点样子,就是要外方内圆,如履薄冰。我知道父亲是个外在不羁,内里很要强的人,他也想在母亲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秀能干,数十年认真苦干,逢年过节给领导送礼,为的只不过是仕途的更进一步。
但终归是僧多粥少的衙门,再加上年龄的问题,父亲始终没再往上踏出那步。
三年前,有传言父亲要高升,曾经的老领导想要在调走前拉父亲一把,助他更进一步,可传言就是传言,传着传着就渺无音讯,如镜花水月般,那段时间,我真的已经相信了父亲即将高升的消息,父亲对此也不置可否,只是那熊有成竹的笑能默认了这一切。
母亲彼时也很高兴,只是后来两人对此事都闭口不提讳莫如深,母亲那时显得异常的冷淡,父亲脸上也没有与升职错之交臂的遗憾,而是带着点点的浓云惨淡,有愧疚与不忍,和母亲在一起时总是抬不起头。
似是为自己没有更进一步而感到惭愧,总之,我也看不太懂,彼时正值备战高考的我,很快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想想曾经潇洒不羁意气风发的父亲,在体制里混了二十载,终成了略带官气,脸圆头方,为人八面玲珑的油腻中年男人。彼时的勃勃朝气和尖锐的棱角被时间与现实磨平。
望着那晾晒在阳台上,父亲的黑色行政夹克,一丝不苟的,母亲总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将其连同其他衣物,拿到裁缝店熨烫。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似乎模糊了我的五官,我下意识的眯着眼,垂下眼睑,暖意洋洋的感觉是我一时慵懒懈怠,靠在墙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平静。
打破这份温馨祥和的是‘咕’的一声响,多么不和谐啊,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咕噜噜”,打从我的腹部传出,像某种抗议,没办法,年轻人的五脏庙就是这么不经饿,适时地提醒是多么必要。
我回到客厅,拉开冰箱,像一只觅食的野兽,嗅着鼻子瞪着眼,看看家里的余粮都剩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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