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折 枉缔鸳盟,玉户绝颈
第(20/22)节
行人或伙计,只一名戴花脸纸面丶身穿绿袍,判官模样的怪人横剑桌顶,似在等人。
高冠白面的九幽十类之主也算老江湖了,明白“拦路无善类”的道理,一剔尖细弯长的尾指指甲,正欲掉头,绿袍怪人却突然开了口。
“你识不识得这把剑?”嗓音很难说是尖亢或低沉,不男不女,十分怪异。
“不识。
”鬼王翘指拱手。
“告辞。
”
“且慢。
”绿袍人道:“你该认识。
因为九幽十类玄冥之主,决计不能不认识降魔青钢剑。
你想活着认识它,还是死了再认识?”
玄帝君寒掌击出,《雪花掌》的寒阴真气以双掌为中心,瞬间封住他身前约七尺宽的双叠同心圆,满拟能迫退来人;剑芒一闪,剧痛钻心,左掌掌心竟被一柄蜂尾针似的锐剑同穿,牢牢钉在树干上。
雪花掌的寒劲连剑带树一并冻住,包括被钉住的手掌至肘,无不覆了层晶莹白霜,但毕竟动弹不得,料不到敌人会牺牲佩剑,换他一条左臂,张冲自知今日吃了大亏,恨道:“你是何人,敢与七玄盟主座下的玄帝君为敌?”
“妾身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道长,请道长为妾身指点迷津。
”
树影之中,曼步行出一名黑袍丽人,容颜清丽温雅,气质谈吐无不出众,身段却是玲珑浮凸,瞧得道人两眼发直。
妇人髻裹垂背乌纱,横簪荆钗,颇有几份在家持戒的女冠模样,若非衣作乌玄,活脱脱便是自图画中走出来的观世音菩萨。
黑袍道人与她交手数合,感其身法快绝,出剑毒辣如惊雷飞电,眨眼之间即险象环生,不及看清身形容貌,只知是名女子,恐身着夜行劲装一类,岂料是这般温婉动人丶言笑晏晏的尤物,不由得色授魂消。
“你……夫人要问什幺?”明知对方绝非善类,但剧痛的掌心毕竟不能尽掩色心,黑袍道人咬着牙哼笑,一时间忘了应该要尽速脱身。
妇人笑道:“是这样。
道长若是五帝窟的玄帝君,那妾身又是何人?我当了黑岛二十几年的家,今日始知我非我,望道长有以教我。
”
赵阿根最终是甩开了惊涛雪狮子,但忒快的脚程只能是直线冲刺,断不能迂回弯绕,舒意浓抱着一线希望径往前去,停驾于缓丘间的一处林子之前。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已然认不出,但以雪狮子的脚程推估,不到两刻的放蹄奔驰,应还在玄圃山的范围内,少城主毕竟没踏遍领内各处,夜里地景难辨,不识也属正常。
林中炬焰闪动,却悄然无声,远观不易判断有多少人。
理性告诉舒意浓:赵阿根是故意引她来此,应提防有诈,仗有惊涛雪狮子傍身,速速离去才是上策,不宜孤身犯险。
但他还能怎幺伤害我呢?女郎凄苦一笑,赌气似的将雪狮子留在林外,提着银剑走入林中。
不系缰是唯恐敌人欲抓捕爱驹,让它还有逃跑的机会,惊涛雪狮子通灵知性,舒意浓撮唇为哨,便能召唤它来,放任自行总比绑死了好。
林间有片空地,周围遍插长柄火炬,居间拉起了遮风的帷幕,置着一张髹金雕饰的虎皮交椅,交椅前铺着长长的猩红绒毡,一路延伸到林道上,舒意浓其实是踩着红毡走进空地的,毡下的泥土地面十分平坦,踩不到半点碎石异物,显经悉心布置。
王侯围猎的小憩之地,约莫便是这等排场。
赵阿根单手负后,静立在红毡铺道的尽头,低头抚摩着虎皮交椅的扶手,嘴巴歙动着。
舒意浓不通唇语,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他正叨念着“这也太夸张了”丶“哪来忒铺张的物事”之类,有点小气巴拉,却充满生活感的抱怨。
她咬着唇,不让泪水涌进眼眶。
母亲死时她没哭,第一次杀人丶从战场生还也没哭,舒意浓希望自己的眼泪在很久以前便已流干,但似乎并不是这样。
她总是为了莫名其妙的小事哭泣。
她对自己爱哭这件事感到失望,甚至有些恼怒。
“你是怎幺离开玄圃山的?”她决定以厘清谜团当作开场白,避免去想鼻腔深处那阵阵袭来的酸楚是怎幺回事。
赵阿根微笑回头,耸了耸肩。
“我试过攀爬三关天险工事,结果挺惨,差点引发心疾。
后来灵机一动;若是将重点放在‘无声无息出入’上,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法子,就是攀附在吊具外头,只要避开乘坐和机关操作者的耳目即可。
当然这有点危险。
“所以……其实算是你带我下山的。
你下到卫城的路上,我一直都在附近——或者是在下面,或者挂在旁边……之类。
”
舒意浓瞠目结舌。
“那秋家主仆……”
第(20/2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