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46卷)(256-刀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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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穿出一指,若非他一个弓腰铁板桥折落,便是指风穿脑、红白泄飞的下场。聂二侠眦目欲裂,偏生连跑都没法跑,不由自主爆出连串粗口,顷刻连吐六百余言,竟无一词重复;就这方面来说,无疑亦是天才。
殷横野知觉未复,稍辨方位,当先一指,径取最棘手的聂雨色之命。直到洞穿铁琴,才知另有援兵。
蓦听北面一人和声道:“多谢先生指教。”干干脆脆一掌拍落,连丝毫犹豫也无,云桩直入地底,灵气定位,簌簌晃起漫天尘沙!
殷横野心知中计,反身掠去,已然阻之不及。四桩为基连成的四边,笔直升起四面高耸入云的晶幕,回映日光灿华,乍现倏隐,才又化成一团灰雾——不同的是,血祭阵是迷惑五感的幻术,四奇大阵却是扎扎实实的壁垒。殷横野一头撞上晶幕的错愕,以及散发溢红的狼狈模样,在场五人看得一清二楚;直到雾影覆盖阵基,将里外分成两个完全隔绝的界域,殷横野的咆哮声才逐渐隐没。
“先师说:『乖理拂性宜读诗。』只知格律,难免有负诗书。这诗还差一句,先生且听——”
撤掌起身,一掸袍襟,口吻仍是一般的和煦温文,不带半分烟硝火气,一如脸上淡淡笑意。来人踏桩运劲,转动术式,完美无缺地闭合阵形,负手朗吟:“胜却青锋,十三弦!四奇,开阵!”
第二五八折、敢与君绝,玄律忽震阵形闭合,地气与术式自成系统,桩上用以导气的形窍便即失效,与开阵四人间的联系自然中断。术法中谓“形窍”者,相当於是启动阵基的牵掣,所入不外乎精、气、血、神;毕竟是往里头倾注了些什么,从意象上来看,就像容器的开口一样,故以“窍”为名。
地气的回涌——或说“冲击”——一断,伤疲立现,聂、韩双双盘膝坐倒,争取时间调复。沐云色虽未经地气摧残,一震之下亦受创不轻,撕下衣摆啣住,捆紮了右腕伤口,也跟着闭目盘坐,调息运功。
只有耿照不受影响,一抹额汗,转对那踏桩合阵之人,见他身形修长,比起肩宽膀阔、魁梧昂藏的毛族血裔韩雪色,此人更瘦也更斯文,高得不予人临下睥睨的压迫感。
来人作深衣曲裾、抱肚缠腰的武服打扮,外罩对襟大袖衫,披着长长的旅装披风,层层叠叠,无不是厚而无光的絁绸材质,却没有半点风霜之色,乾净得像是自画中走出;除内里的交领中衣是一尘不染的白,其余皆是极浅极淡的松绿、竹绿、湖水绿,然而未见松柏之寒,苍竹之硬,似三月里的湖岸垂柳,耙梳春风,映翠透黄,说不出的宜人。
耿照本有满腹疑问,那人却迳转过身,瞇起姣细的丹凤眼,团手为礼,长揖到地。“若非典卫大人神功相赞,今日我风云峡尽灭於斯。在下阜阳秋霜色,谢过大人。”
(……此人便是“小琴魔”!)身为奇宫“色”字辈的代表人物,人称小琴魔的“云水三合”秋霜色,据说修为已臻化境,堪比全盛时期的魏无音。
当年天雷砦一战后,琴魔重创退隐,座下不计託庇风云峡的韩雪色,共收过六名弟子,而“风云四奇”正是留下的菁英。秋霜色居四奇之首,多年来代表派系,与一班“无”字辈的长老周旋,绝非泛泛。与能歌能哭、不从俗流的沐四订交,见识过邪气沖天的奇葩聂二,更别提敢於袒露伤弱、难以三言两语形容的奇宫之主韩雪色……耿照以为自己早习惯了奇宫中人的特立独行。在今日之前,他从没想过,十年来实质掌握风云峡一系、在台面下捭阖纵横,长保龙首安泰的,会是这么恬淡温和的一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揖拜弄得有些无措,忙不迭地抱拳还礼,赧然道:“秋兄……秋大侠言重。是我将贵派群贤拖下水,几成无可挽回的遗憾,天幸聂二侠的术法独步当世,复得韩宫主与诸位鼎力相助,才逃过一劫。风云峡一系若因我而覆灭,那可真是万死莫赎了。”
他已非昔日的流影城小铁匠,说着说着,逐渐恢复了宁定,应对有据,未失分寸。只是无论喊“秋兄”或“秋大侠”,总觉得不太自在。秋霜色无疑远较耿照年长,白净面庞却看不出实际年龄。人说“相由心生”,在他脸上,七情似不怎么上心,什么都是淡淡的,寡味如水,波澜不兴。
老胡与他私下论及蚕娘的驻颜术时,提到道门中有一派“由武入道”的,主张武功不过是通往长生的入门阶,一旦修到心如止水的境地,将展现各种神通:先是“鸥鹭忘机”——因为忘了自己是个人,鸟兽也看不出他是人了,以为是同类,见他便与之嬉戏;接着是“陶然忘龄”——忘了自己还活着,以致身子也给骗过,就此忘记老去。待练到了“舍生忘死”,那是连生死之别都忘却,从而长生不灭,踏上真僊大道。
“……据说我们真鹄山上,有个老不死就是这样。”
胡大爷说这话时神祕兮兮,彷彿真怕被“老不死”的天耳神通给听去了,不由自主压低声音,频频四下张望。“我师傅自己都是老牛鼻子了,提到他时居然管叫『太师叔』……你说该有多老?”
“应该是辈份高罢?”这种事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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