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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母亲】(6)

第(6/7)节
课才把它们一一扶起。

    我清楚地记得,好几张篮板背面都铺上了一层野菰菌,密密麻麻,像是倾泻而出的人脑。

    不知从何时起,校园里开始流传一则异闻:操场上的地下尸骸已饱吸灵气,静待复活。

    理所当然地,很快就有人听到了鬼叫,目睹了鬼影。

    谣言在玩乐间成为真理,以至于一天早自习后我们发现连绵起伏的数个坟茔都被插上了带血的卫生巾。

    为此教务处专门张贴通知,并下发到各班,教诲祖国的花朵们要加强科学素养,抵制封建迷信。

    家属却不满意,执意要捉拿真凶。

    由此展开了历时一个多月的校内大盘查。

    结果当然不了了之。

    然而那种迥异的氛围像是注入枯燥校园生活中的一支兴奋剂,在痉挛的余韵消散后悄悄沉淀于肌体记忆之中。

    作为一个传说,此事在以后的日子里注定会被我们时常谈起,用以活跃气氛,或者确切地说——填充岁月在彼此间造就的生疏和隔阂。

    另一则流言就没那幺走运了,虽然也曾风光一时,但如今怕是再没人会想起。

    冰雹后的某个中午,蹲在小食堂门口吃饭时,一个呆逼激动地说:“出大事儿啦!”

    大伙埋头苦干,没人搭茬。

    这逼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真的出大事儿啦!地中海被干死了!”

    我们这才抬起了头。

    他咧着嘴,口水都流了出来:“遍地是血,怕是活不了了。”

    众逼纷纷冷笑,这逼急了:“骗你们被驴日好吧?傻逼地中海老牛吃嫩草……”

    声音低了下去,却在发抖,“骚扰一个女老师,被家属开了瓢,那个血啊。”

    这一下子我们都兴奋起来,简直要欢呼雀跃。

    在对地中海表示深切“同情”

    后,话题很快转向女老师,具体说是她的奶子和屁股。

    啊,不好意思,我们总是那幺饥渴。

    几天后,随着信息的进一步丰富以及借助我们超人的想象力,人物、事件、过程都变得丰满起来。

    有人甚至据此写了一篇黄色小说,一度在男生间广为流传。

    地中海是教务处副主任,主抓财务,按理说不管纪律。

    但傻逼偏偏爱瞎逛,瞅谁不顺眼轻则一顿训斥,重则写检查叫家长,是为校园厉鬼。

    其实此人和我家也颇有些渊源——确切说是他父亲,在城里上小学那阵,这位乔老师教我们数学和音乐。

    而若干年前,他同样是母亲的恩师。

    乔老师家就在西水屯,印象中有好几次,父母没空、爷爷奶奶又不方便,都是他捎我回家。

    至今记得他那辆铃木小踏板,黑烟滚滚,嗡嗡作响,跑起来还没瘸子走路快。

    还有他家二楼的鸽子——有几百只——扑腾起翅膀来,像层厚重的云,实在令人艳羡。

    以至于上初中后我很难把地中海和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头联系起来——后者连毛发都那样浓密。

    至于受害人,据小道消息,是教务处的一位已婚女教师。

    具体是哪个,谁也说不好。

    我们没事就跑到教职工橱窗前研究一番,最后手里握了好几套可供选择的意淫方桉。

    后来也有说法声称不是骚扰,而是通奸。

    我们当然不相信竟有人愿意和地中海通奸,但“通奸”

    这个词无疑更让人兴奋。

    据说,两人经常在办公室搞,一搞就是昏天暗地,以至于女教师忘记了回家。

    她丈夫饿得受不了,就跑到学校来,正好捉奸当场。

    还有什幺好说的呢,苦主操起板砖就开了地中海的秃瓢,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开。

    “如果不是,”

    呆逼们信誓旦旦,“我们就永远失去可敬的地中海啦!”

    在诸多让人八卦之心和欲望之火熊熊燃烧的流言里,有些却并不这么愉快。

    例如里面出现了小舅妈的名字。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毕竟她这么漂亮。

    我认为母亲也卷入了这样的流言里,我没听到不过是因为,没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在我面前说罢了。

    九八年有太多的雨,整个夏秋季节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霉味。

    通往学校的西南小径变得泥泞不堪,我们不得不绕到新修的环城路。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晚自习放学后我会屈尊与母亲同行,如果她晚上恰好有课的话。

    印象中,一路上我要么沉默不语,要么没头没脑地讲一些同学间流传的低幼笑话,再不就搜肠刮肚地卖弄从杂志上扫到的奇闻异事。

    或许我沉默太久,又或许我说得太多,口若悬河起来反而越发显得口拙舌笨。

    而母亲总是一个倾听者,时而配合地笑,时而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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