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座之外不值一提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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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说话里:“我家公子受了伤,恐污了贵人的眼,还请贵人避嫌。”
被虞兰时挥袖斥退,动作间,檀木地板上又落下几滴血滴。
今安走上前去拽住他的手腕,“胡闹什么!”
伤口不深,横切了大半个掌心,血珠争先恐后往外涌,将她指尖也染红。费了番功夫才稍稍止住,裹上数层纱布,雪白布料洇透鲜红。
如昨日一般,屋中只余二人一同坐在窗边长榻上,他的脸旁还有未愈的鞭痕。烛火替代雪光,镀上她低垂的眉睫,她正拿了湿帕擦他手掌血迹。
虞兰时一动不动看了许久。
将两人手上擦净,今安抬头正撞见他的视线,“怎么?”
他低垂的眼睑跟着抬起,注视这双浅色的眼眸,“我方才弹的曲子是长相思。长相思,这曲子的名字很好,但有几句我不喜欢,把得不到的东西归咎在天险苦难,过于怨天尤人。所以一直没有弹给你听。”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他念起这两句,今安之前有一次听他喝醉念了许久,有些印象,又听他怅然喟叹,“世事终非人力能改,但直到昨夜,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
他说:“确实,虞兰时除开世人眼中固有的身世与皮囊,实则贫瘠、一无所有。”
猝不及防听他将自己贬低至此,今安愣住了,继而失笑:“谁不是如此?”
“你不是。”
他很认真,认真到今安敛起笑意,略略思索:“可能只是因为我最开始救了你。那艘船太小,朝夕相对,你却把救命之恩夸大。”
“或许是有的。”他轻阖起眸,“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仓皇命悬的初相见。
甚至来不及了解她的过往,单是眼前一个她,就已够令他目眩神迷。所以在了解她的每一步后,都是深陷。
一时惊艳,在长久的注目后,变成了求而不得的执念。
“我不善庶务,不通经纶,找不到自己一丝半点可以与你匹配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他自嘲一笑,“是我错了,我太贪心。”
“贪心有什么不好?”她反问。
他怔了一会,“贪心到不想你身边有其他人,也可以吗?”
今安没有回答这句。
“我也很贪心。我曾以为能凭一己之力颠覆陈规,我试过了,失败了。但即便早知结局如此,我也会再去做一遍,不仅贪心,还算得上愚蠢。”她眼中烛火摇曳,唇畔带笑,“然后有人安慰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要比唾手可得的大慈悲,更为可贵。他平常很喜欢掉书袋,但这句说的尚算悦耳。”
“今天我也借花献佛拿来安慰安慰你。虞兰时,你不必为自己的贪心做罪名背书,你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这一句搅碎了他这两日来的挣扎自苦。
他曾经看过一则游记。旅者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爬涉,头顶烈日残酷,七天七夜未曾找到一点水源,在几近口干肺裂的濒死边缘,终于看到一片绿洲。
匪夷所思而必然的,绿洲是一片海市蜃楼。旅者发现真相,久旱逢甘霖后是至深的绝望,在虚无缥缈中挣扎死去。
这两天对于虞兰时来说,就是一场镜花水月,就是一片海市蜃楼。
为了这一片蜃景,他甚至想蒙上自己眼鼻做一回赴难者。
但若是再回到当时……
“若回到两天前,我仍然会再试一次,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他低笑,掐紧了掌心包扎的白布,看鲜血透出,“为了靠近你,我其实用了许多诡计。丑陋卑劣,但是好用。如两天前那一夜,也是我刻意为之。”
今安静了一会。
窗外白雪茫茫,檐上堆白不堪重负,压弯了青松枝。万物蛰伏于此,只等冬尽春来,这一片皑皑尘世终被暖雨绞杀,便可破土而出。
自古来,爱衰恩竭,也是如此。唯有权力,生生不息。
眼前这个人,他无知莽撞造作。空凭一腔纯粹到可笑的情意,罔顾门庭之别,只因她一句戏言便奔赴裘安,在游龙人潮中一眼认出她。
说是所求如此,但真正教他去拉拢段风乾,他却拒绝了。大是大非与私情在他心中的角逐,她不知全貌,但借此可窥一斑。
明知螳臂挡车,仍敢在权贵子弟言语冒犯她时孤身反驳,不顾自己安危,确实拙劣。
甚至想折断自身傲骨来成为她的禁脔。
他实在蠢笨,也实在渺小。今安在权力场混迹太多年,看过经历过太多居高临下的施舍,金玉蔽目,反目成仇。她再不信旁人一分温情。
但,竟真的有人捧来这一腔飞蛾扑火不计后果的赤诚,到她面前,划刀剖开。
纯粹至斯,炽热至斯。她为此发笑,为此动容。
即便这一丝动容改变不了什么,也足够在这静夜中轻抱住他。
“我知道。”今安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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