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新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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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特为集团付出了多少,雷奥哈德心知肚明,她只是看不惯这个来路不明的混血在高山半岛意外地拥有了母父双亲,并且得到家人的疼爱与托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唐古拉停顿片刻,望着雷奥哈德脸上那些岁月深凿的纹路,深吸一口气。她重又坐下,语气平缓道“听说你发迹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担心你用枪指着混血的头。老教母没有将个人好恶置于集团利益之上,被情感裹挟着失去理性判断的人是你,雷奥。你总认为未来的某一天,志得意满的混血会失去身为领袖的自觉,会变得堕落、腐败、不作为,甚至背叛集团,抛弃姊妹。这样的想法总在你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最终变成关于你自己的谶语,难道你还没发现吗?”
雷奥哈德的小狮子们将殷切的目光投在她脸上,期待着听到她的反驳,可是她没有说话,于是她们也低下头。雷奥很早就意识到自己身为埃斯波西托的掌权人是不称职的,但过量的财富迷惑了她的心,享受与挥霍的热望冲垮责任感,全无一物可供牵扶。人的朽化与僵坠从来都不是轰然的,而是颓然的。她为母的本能催逼她争权夺势、锐意进取,拓宽爱的深度与厚度,然而当她真正站上顶点的那刻,一切都被抛之脑后。曾几何时,她如自己鄙薄的莫维安一样,在纸醉金迷中丧失了所有血性。
“如果小加兰的血能让你清醒过来,那么也算她死得其所了。她同样是被我们爱护着长大的珍贵的孩子,我为她的结局感到遗憾。”拉德·普利希搭住雷奥的手。她全都听说了,德鲁希律家的老太太没有心,还是上世纪的冷硬做派,任凭谁对集团不忠诚,宁肯错杀,不可放过。她要处决小加兰,且已经拿到了奎恩的允准。
会议室中鸦默雀静,人生中偶有绝望的一瞬间,比如此时,比如此刻。雷奥哈德以为自己将被踢出集团的核心圈,就此失去在有关集团事务上发言并表决的资格。她以为小加兰必死无疑。
“——教母不会出席了。”
白马兰走在姗姗来迟的一众人等之前,走廊的顶灯蓬松而柔软地笼罩着她的身体,让她散发着某种近乎慈悲的圣光。进入房间后,那圣光消失了,她的样貌才得以被看清,她闲适地系着浴袍、光着脚,头发硬且直,湿润地打着绺垂落在前额。
她侧过身搀扶德鲁希律家的老太太,集团上一辈的核心成员陆续入场,走在最后的是德尔卡门与安东这对姐弟,会议室的大门轰然关闭。白马兰走向圆桌最中心的空位,倚住座椅靠背,双手交错在花棕的小羊皮面上,不疾不徐,一座春山。
“妈妈。埃斯特。”唐古拉率先起身,然而却在原地站定未动。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注意到混血比之往常的不同,她左手小指的根部套着那枚象征教母权柄与操守的印章尾戒,镌刻着普利希家族代代相传的格言:Omnia mea mebsp; porto(我所有的,都已携带)
“下午与老普利希短暂地会面,得知她的健康状况。年初时,她因蛛网膜下腔出血住院。幸运的是脑内血管瘤很小,拍片时已经找不到出血点了,几乎不可能复发。尽管很难接受,但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面对,老年性的改变是人力无法挽回的事实。”保利诺·德鲁希律的视线依次扫过垂手恭立的众人,语气郑重道“特拉什与所有英雌一样,其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终会落幕,在此之前,她择定了自己的继承人。”
白马兰以手捧心,向保利诺颔首致意。
有关雷奥与小加兰的闲话传进特拉什的耳朵里,她并没有向这两个青年发起责难,而是立刻给自己的小女儿上了保险:正式的交接仪式已经完成,白马兰的领袖身份得到确立。因她已继承西瓦特兰帕的教母,于是任何对她不利的行为都将被视作背叛集团。
就在阳光明媚的这个午后,白马兰在玫瑰圣母堂后的静湖中完成浸礼仪式。水与天是两套相近而特异的颜色,睡莲与湖藻虚隔。她从极远的地方赤足走去,精壮的肉体作为天母遗留人间的造物而未着衣衫。
不太遥远的未来,没有悬念的永别。她将视线从母亲的脸庞上抽离——比起两个姐姐,她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这根本就不公平。她走向站在湖中的司铎,结实的两湾臂膀从身后拥住她,随即流动着闪耀光斑的湖水漫上她的双眼。
叁沉叁浮,天光柔和丰沛。
“在中保圣人的见证下,由玫瑰圣母堂的司铎瑞贝卡担保,由我保利诺,及迈凯纳斯、瑟雷、奎恩与克里斯等一致通过。埃斯特·佩纶尼斯·普利希,在今日正式接任,成为集团的新一任教母。”老德鲁希律在身前划出十字圣号“因母及女及圣,神之名。先为人尔后传道,愿她为众人之渔妇,愿她撒油不尽,用力不竭,愿她确信生命的永恒,愿她爱我们的骨肉。愿她荣耀,愿她久长。”
众人随其在身前划记并祷告,白马兰同老德鲁希律握手,俯身用前额触碰她的手背以示敬重,后者捧住她的脑袋,亲吻她的脸颊与发顶。
作为前任领袖的内眷,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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