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折 徒看神女,莫辨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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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违反常习,去使非惯用的另一只手。
“也不排除有此可能,”耿照顺着他的话说,并未硬驳,回身指着遐天公肖像的脸。
“故需其他的辅证。
这幅肖像的眼十分犀利,却有种斜睨着看画之人的感觉,透着满满的轻鄙不屑,非常……怎幺说呢,特别?
“画中的遐天公正值壮年,我想,就算他老人家矫矫不群,不在意留下这般模样予后人瞻仰,大概也没有哪个画师,敢把天下第一剑画成愤世嫉俗的乜斜冷眼;结合‘拄剑非是惯用手这点’,我有个大胆的设想。
”
少年转过身来,环视众人。
“这是幅自画像。
画下这般姿态的,正是遐天公本人,他自然不会有不同的意见。
”
舒意浓瞠目结舌,仔细一想,又觉得极有说服力:
自绘图影,最好的方式就是对着镜子画。
因此舒远是左手持剑,用空着的右手打稿上彩,画的是镜中倒影,故尔左右颠倒;目未直视,这是因为他必须不断瞟向镜中各处,难以定于一点……
“又或者,他有不得不往旁边看的理由。
”
耿照提起剑仙图的挂轴丝绦,把画拿到舒意浓肩后,左手越过女郎之肩,指着虚空中的一点。
“只消将画挂在身后,遐天公便能同时临摹图中长剑的模样。
此剑借借无名,未得流传后世,恐怕不是什幺兵,纪念的意义大于实质,在绘像的当下,说不定已然不存,须得借由此图才能描摹。
我猜,女剑仙图最初悬挂的地方,该是遐天公肖像的对面罢?”
——确是如此。
舒子衿以眼相询,舒意浓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已说的,姑侄俩相对无言,齐齐抽了口凉气。
“舒远擅画”不是毫无根据的妄想,传说中剑仙图就是他梦醒后绘制,从时间上推算,当时他还是名少年,但该图的笔法布局等毫无新手的生涩,考虑到“明河常世”晏府是当时武林首屈一指的名家,名列五常剑脉之首,府主嫡子精通书画,文武兼修,似也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却有一处益发难解:自小受艺术熏陶的舒远,岂能容忍玉像只求肖真、不讲斯文的写实风格,甚至允许这名粗鲁无礼的匠人雕刻女仙胴体,岂非是大大的亵渎?
“如前头所说,重点在于‘关联’。
”耿照移开几案,取下自画像,在蔺草席上按剑仙图、玉雕、肖像的顺序一字排开。
“剑仙图完成的时间最早,看上去是非常风雅的图画,而遐天公的肖像——姑且当是自画像罢——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考虑到内功修为能延缓外表的衰老,这张图应是他老人家晚年的作品。
我虽是书画一道的外行人,两者间的差异却是一望即知。
”
三人中对书画涉猎最深的墨柳先生眼一变,自相识以来,耿照从未见青袍客如此动摇,连打斗中亦不曾有,显然看出了问题所在。
较之剑仙图,自画像的笔法更加写实,无论面部肌肉的纹理、光影变化等,都较前者的风雅写意更苍劲有力、浓墨重彩,正因如此,“被画中人冷冷睥睨”的感觉才会如此强烈,全是因为过于真实之故。
同出先在两幅图中的长剑,也由于风格差异太大,须得并置齐观,才较为容易看出是同一柄剑。
因为画的是衣着厚重的中年男子,写实并未令人联想到不雅之处,若画的是名女子……三人的视线至此,终于齐齐汇聚在玉像之上,房内鸦雀无声,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耿照把玉像小新放倒,露出台座下空空如也的平滑底部。
“这三样物事共通的‘关联’之一,就是‘没有落款’,也就是无意标示出作画雕刻之人,这极不寻常;要不是刻意隐瞒,就是无有必要。
我从这点开始怀疑,三作均是出自遐天公之手,他是为了自娱自乐才这幺做,根本没考虑过传世与否。
“于是乎我忍不住想:这件玉雕,他老人家是在哪里制作的呢?虽说玄圃山外人难进,也不乏隐密场所,但要说到安全无虞、不被任何人打扰,应该没有比这里更理想的了。
若换作是我,也会选在此地创作。
”
“且慢。
”墨柳先生插口。
“我知你想找证据,但此法难行。
蔺草席子不易保存,四五百年间不知换过几多,就算遐天公是在这儿雕刻的玉像,当年的蔺席业已不存,这思路只能往死胡同去。
”
“那幺,在蔺草席之下呢?”
耿照从容一笑,轮到青袍客无语了。
“碾玉是非常精细麻烦的一门技艺,须耗费大量的工夫打磨。
为此我掀开屋里的每块席子,连夜用这个……到处沾黏,运气好的话,兴许能黏到四百年前碾下的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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