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楼(24)
第(5/5)节
津独自坐在桌案前,摆着一副棋盘,一盏琉璃壶,壶嘴蒸腾着热气,“而且你居然走得比我还远。”
秦望津盯着棋盘,没有抬头,“我不过是去巡视一圈,只管赶路,自然比你快上许多,明日便启程回京。”
赵尽欢望向桌上的一盘残棋,揶揄道:“看得懂吗,还装得这么认真。”
“嘿,你个家伙。”秦望津将手中的棋子向棋盒里一掷,抬头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从前给你讲过的一个珍珑棋局?”
“记得记得。”赵尽欢立即答道,毕竟师父这个臭棋篓子就只给他讲过一次棋,“那是你在一个话本里看到的,说是……什么劫什么花……”
秦望津没好气道:“是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哦对对对。”赵尽欢忙应道,“总之破解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一片棋故意填死,才能打开局面。”
“嗯,对啦。”秦望津抚了抚长须。
赵尽欢明白师父搁这儿摆棋是干嘛了,于是说:“可我觉着吧,这棋局就是话本胡诌的。下出如此复杂局势的高手,怎会让自己陷入必须填死才能开局的地步……太假太假。”
“是咯,为师也觉着是假的。即便存在,也是有人故意摆出来的。”秦望津不再看棋,转而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赵尽欢。
赵尽欢端起茶杯,颤颤巍巍道:“这茶……不是您亲自泡的吧?”
“……自然不是,放心喝。”秦望津没好气道。
赵尽欢将热茶一饮而尽,道:“呼……不过说起来,还好在那暗道里喝了那杯茶,天底下又只有师父你泡得那么难喝,否则我还不知道你来了。”
秦望津瞪大双眼道:“你给喝了?那是为师祭给沈晏清的!孽徒、孽徒、孽徒!”他从铜灯上取下那双绣鞋,拿来拍在赵尽欢脑袋上,骂一句拍一下。
“拿这么难喝的去祭沈盟主……诶诶诶,好了好了。”赵尽欢忙捂着脑袋,“是您自己不提前打个招呼。何况我当时放信号弹,您分明就在附近,却等着我被渔老抓走。”
“你还好意思说,那是渔老!为师去河洛密址又没带多少护卫,打不过!”秦望津停手,辩解道,“这不得回去搬救兵嘛。”
“行吧行吧,我勉强不追究了。”赵尽欢故作大度,目光又落在那双用来敲自己脑袋的绣鞋,问道,“我就说那里衣物均是成套,怎就单单没有女鞋,果然是被你拿走了。”
“所以你更加确定我在附近了?”
“喝了那杯茶,又得知是沈晏清的鞋子,这才确定是你。”赵尽欢搓了搓手,“不过师父啊,幸好您把鞋子拿走了,否则徒儿我也不能再摸到殿下的脚底……”他浮起一抹痴笑,徜徉在那双冰凉的大脚板中。
秦望津也笑道:“那公主殿下的脚一看便是仙品,你可算享尽艳福呐。”
赵尽欢再看了看沈晏清的鞋,谦虚道:“诶,那还是比不上师父,毕竟……‘不及沈晏清’对吧。”他搬出了师父的口头禅。
不料秦望津沉默下来,并不搭话。
凉风吹开了窗户,带来湖面的荷香,秦望津紧了紧衣衫,再拿起那双青色绣鞋,手指摩挲起来。
他低着头,不知溯洄到了从前的何时何刻,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叹道:“是啊……远远不及。”
“师父?”赵尽欢惊疑道。
“嗯?”秦望津抬头,茫然地望向他,却发现眼前一片朦胧。
“您为何在流泪?”
……
“大叔,大叔!”
“嗯!”渔老惊醒,向身侧寻去,却只见青草依依,广霖江水滔滔不绝。
他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和惺忪的睡眼,自嘲一声:“怎会是沈丫头呢。”
“老爷爷……”身旁又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渔老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银眸银发,腰间悬着一柄大大的弯刀。那女孩指着鱼筐,对渔老说:“老爷爷,我见您一直没钓到鱼……我帮您抓几条吧?”
“呵呵,好啊。”渔老答应道。
而后女孩又指了指他的渔船,扭捏一阵,说道:“我想去寻我娘,但没带够钱……抓到鱼之后,您能送我渡江吗?”
“哈哈哈哈哈。”渔老听她直言不讳,大笑起来,又说道,“当然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干脆利落地答道:“楚飞雪。”
渔老再度从睡梦中醒来,身边没有青草,没有广霖江,只剩凉风吹来的隐隐菏香。他紧了紧蓑衣,再度合眼,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丫头,一直跟在身边喊着“大叔、大叔”的小姑娘,她姓沈,后来叫做晏清。
可沈丫头早已不在了。
就连那个帮自己抓鱼的楚丫头,都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第(5/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