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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然难忘

第(2/3)节
牛偏偏不肯就烦。

    每每有人一露话茬,那厢清俊书生便垂下羽睫,再逼一逼,向来温和好说话的人便少不肯圆场——“我是有夫人的人,切莫再提此话。”

    倒也不是没有大姑娘小媳妇勇猛。

    这样矜贵出众的人彼之乡里的后生,真真是天上来的仙子。

    只可惜这仙子忒出世,也瞧不懂眼色。

    黄家姑娘红着脸说前儿见舒夫子衣袖破了,若不介意,愿意帮夫子缝补一番。

    那夫子一本正经,道他左手虽骨折,但勉强端得住衣衫,右手且无伤。说罢飘飘然而去,姑娘红着眼眶深情凝视那绝情背影,发觉破了口的宽袖果然被缝得紧密,便是一手好针线的黄大娘也暗里赞叹一声。

    刘家寡妇寻由子给那四岁小儿送甜嘴,只说若是夫子白日里去书院,只管把孩子放到她家,晚间用了饭再走罢。

    小儿只把油亮亮的甜炸糕往外一推,绷着小脸,冷着一双漂亮的凤目,好叫人下不了台!

    夫子忙右手一捞,道孩子不懂事,请大嫂莫放心上,待他阿娘来时,再来告罪。

    待到黑林银装素裹之际,家家户户挂起灯笼,添买炮竹,排着队去郑门求桃符,这替舒夫子贴喜字的事尚且无下文。

    本是活泼的孩子也如枝头的果子一般,逐渐沉默。

    做父亲的哪里不知,心疼孩子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若是他先乱了,会读情绪的儿子便要崩溃了。

    “今日小年,我们多做一些菜,好不好?”

    孩子点了点头,双眼装满期待:“阿娘今日会回来吗?”

    男人面色不变,仍温和道:“今日下大雪呢,阿娘还在路上。”

    这句话是他随口编的来哄孩子。

    可孩子是听话的好孩子。

    男人哄他:“这样,安安每日都多吃一些,等你长高了,爹爹的手也好了,我们就去路上找阿娘好不好?”

    安安毕竟只是孩子,爹爹便是他的天,天说什么,他毫无保留地相信。

    但午睡后,本是在正屋里烤火的安安冒雪跑到边上的厨房,问男人:“爹爹,我能去找何毛毛玩一会吗?”

    男人舀了一瓢清水,沿着锅顺入奶白的鱼汤,在一片白雾中道:“昨日里郑门兵挨家挨户上门道庄子里怕是来拍花子了,挨个屋四处搜抓,还是不要去了,好不好呀?爹爹给你炖肘子。”

    安安一听拍花子,吓得不清,连正屋也不敢回。

    男人没法只得拿了小杌放到灶台边,让安安坐着等他。

    晚膳时安安心中牢记爹爹的话,一个劲大吃,彼之平日里还多用了一碗饭,叁个炖肘子一个小孩便吃了一个半。

    男人本是哭笑不得,又为儿子的听话而心酸。

    可临近半夜,男人感觉怀里滚烫,睁眼才发觉安安发烧了,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

    他唬得不行,在黑暗中翻箱倒柜找药,却发觉什么也没有,开门要出去找大夫,却发觉院子里的雪已然高至成年男子的腰部厚度。

    这样带着孩子出去,不是去救命,而是去送命。

    他站在门口呆愣一息,好似被黑暗中不知名状的事物盯上,浑身一哆嗦,忙将风雪关闫于门后。

    好在屋内还有洗脸时未倒的残水,男人取了帕子浸泡一会后拧干给孩子的额头敷上。

    “爹爹,我头好晕,好想吐。”

    男人忙取了桶来:“吐吧,吐出来就舒服了。”

    安安呕了好久,什么也呕不出,只一个劲吐涎水,将嗓子眼吐得生疼。

    男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慰他:“安安乖,不怕,爹爹在这里。等你睡醒了就不晕了。”

    孩子安静了一会,男人便感觉胸口的衣襟湿润了一片,他垂下头细细一听,便听到孩子轻声哭着。

    “阿娘……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安安是极为听话的孩子,经历了生死变故后更加懂事,只在悬崖下将他推醒时说自己想娘亲,当男人同他说爹爹受伤了暂时没法带他去找娘亲后,安安便再也未说说过自己想娘亲,只在几日过节时会问他阿娘会来吗。

    可安安只是孩子,哭了一会便睡过去了。

    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厥。

    男人被这强烈袭来的无力感席卷,在黑暗中来回踱步。

    至少,至少他还是有进步的。

    他苦涩一笑。

    果然做了父亲便是不一样了,他已经学会用苦笑来发泄悲伤。

    是因为成熟了,还是泪水已经无法承受这铺天盖地的痛苦。

    “鐏鐏……”他轻声默念。

    是你说的,是你同我保证的,只要呼唤你的名字,你便会出现。

    如果是这样,他愿意念千遍万遍,即便是呼喊至喉咙泣血。

    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只要……

    “嘎吱”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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