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浮生(11)
第(14/18)节
下起了暴风雪」我压抑着跳动的心脏,继续讲道,「我们的十来辆皮卡一夜间被冻坏一大半。
谁也没料到十月份会下雪,于是我们开着剩下的车,急匆匆地准备去城里采购。
开出保留地要三个小时,可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发现山路已经被堵死。
积雪压断的树干从半山腰滚落,夹带着巨大的石块摧毁了我们离去的通道」「社区里的大型推土机恰好是被冻坏的车辆之一,与外界通讯的天线也被暴风雪吹断,所以我们只能等待温度重新升高之后徒步离开,去外面寻求帮助。
那本来不成问题,但那一年的冬天却已经从十月底悄然开始」「我们等到了11月,然后不得不认清已经被困住的事实。
在这种温度下离开社区求助是不可能的,所幸我们的应急储备还十分充足。
虽然大家都讨厌豆子罐头,但仓库的补给足够我们吃上半年,谁也没有真正把这场灾难当成一回事。
我们会趁着天气不错的时候去继续猎鹿,虽然猎物很少而人口很多,但那只是为了尝尝鲜,大家都还算满足」「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场事故。
仓库的燃油不慎被人点着,爆炸波及了旁边的食品仓库。
我们努力抢救了一些补给,但大部分都葬送在了大火之中。
从那一天起,取暖设备失去了电力,食物也不得不开始限量配给。
而那远远不够……」我看向身旁再也笑不出来的女孩:「黎星然,你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吧?」「寒冷与饥饿,会把人变成动物」黎星然轻声说。
「挨到一月份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五六所房子里,节省着取暖的柴火。
孩子们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男人和女人也骨瘦如柴。
我们几个壮年男人,白天拼着命想要多打几只猎物,但下降的体力使得我们无法离开社区太远。
社区附近狩猎次数太过频繁,愈发驱赶着猎物远离着我们的活动范围。
有人咬着牙自告奋勇想要闯出去,但他们只带走了更多的补给品,却再也没能回来」「你没有尝过那种饥饿。
我们可以用每天三勺的煮豆子来延续着身体的运作,但也正是这种绵延的细小折磨,让人的脑子不知不觉的腐烂。
你不是人了,也不是野兽,你撕扯头发,咬破手腕,想用意志扼杀本能的欲望,于是你脑子被烧坏,去找雪,只有冰凉的雪水能消融腹熊熊燃烧的饥饿」「人们在无声无息中死去,当第二所房子中的人被发现已经全部冻死的时候,疯狂总算是爆发了。
事实上,能这么晚出事已经非常不易。
可是他们做出来的事,仍然和所有人一样愚蠢而无聊。
他们偷走了补给品,在晚上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肚子。
饥饿让他们失去了判断能力,也让所有人进入了被暴力支配的末路。
广场上的第一声枪响之后,人们就很难再停下来。
有时候我回想起来,他们或许也只是希望被别人杀死罢了」「你也杀了人,在那个时候」黎星然说。
「不。
我和她打心里都是相对冷漠的那种人,当他们开枪的时候,我和她只是靠在一起,藏在地下室里。
我们两个都还算平静,早已准备好在对方的陪伴下一起死在寒冷中」「后来呢?」「后来争斗停止了。
大雪掩盖了尸体和社区里的道路,连房子都被盖住了半截。
这反而让屋里暖和了起来。
我们从地下室爬出来,社区只剩下二十来个活人。
大部分的女人和孩子都呆在社区另一边的房子里,我们这一栋除了我们两个,还剩下四个男人和一支枪」「我们六个相依为命,在房子里靠剩下的罐头又撑了一个星期。
最后,我鼓起勇气,拿着枪爬出房子,准备再去雪中一搏」「我走在漫天的大雪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我想,如果这次打不到东西,自己死在外面就好。
双脚陷入雪地,留下深深的脚印,还有那会令人进入疯狂的咯吱声。
我到现在听到踩雪的声音都会有些作呕。
不过,既然现在我还活着,就意味着我没有白走一趟」「我打到了兔子。
雪白的兔子,你几乎无法用眼睛看到它。
但是极端的饥饿仿佛催化了嗅觉的力量,我知道它就在那里。
孤注一掷的一枪,总算是没有让人失望……她曾经带我练了很久的枪法……」「我带着兔子回家了。
但是等在那里的是一锅热汤」我的全身冰冷下来,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为了自己不被记忆吞噬。
「他们从来没指望我能打回什么猎物,他们只是想哄我离开。
于是他们可以将她掐死,把她像牲畜一样切成肉块,再放进锅里。
他们已经盘算了太久,如果不是因为饿得头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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