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3.1-3.4)
第(6/19)节
第二章、井底天光从霍府出来,班超已经等候多时,“大将军可曾答应?”
程宗扬收起在霍子孟面前的惫赖之色,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班超欲言又止。主公在国丧期间大办喜事,未免太过孟浪,他匆忙赶来本想劝谏,却没想到霍大将军竟然会一口应诺。主公看似鲁莽的一着,却试出朝臣能够容忍的底线,可以说错有错着。他思来想去,最后长叹道:“天子尸骨未寒,恩泽已尽,连霍大将军也弃之如蔽履。”
“知足吧。”程宗扬对刘骜没有什么同情,“人都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要是还活着,少不得被人扣上一顶失德的大帽子。这一死,倒是省了。“班超也只是感叹一句,随即把刘骜放到一边,“可要大发喜柬?”
“不必了。”程宗扬道:“有霍大将军点头就够了,多少还要给天子留点面子,喜事要办得热闹,还要注意分寸。”
班超松了口气,“那这宾客可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程宗扬翻身上马,“你来作主。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跟单超和徐璜他们商量——我去见金车骑。”
金蜜镝伤重不起,这些天不少人前来探视,都被拒之门外,连敖润这个治礼郎打着宫里的名义探望,也没有见到人,只是传出的消息颇为不妙。
程宗扬亲自登门,倒没有吃闭门羹,通报姓名之后,不多时,赵充国就出面来迎。
“怎么样?”
赵充国摇了摇头,“还在昏迷。若是挺不过去,只怕就在这三五天。”
程宗扬心下一沉。长秋宫能够依仗的重臣,首推金蜜镝,他若有不测,只剩下一个霍子孟,朝野之中再无人可与之抗衡。
“进来看看吧。”
赵充国领着程宗扬来到内院一处向阳的暖阁,向服侍的老仆点了点头,然后排闼而入。
阳光透过窗棂落入阁中,只见金蜜镝与严君平隔几相坐,两人分持黑白,正在对弈。他腰下盖着一条毛毯,气色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威严的气度已经不逊往日。
程宗扬惊讶地看了赵充国一眼,他刚才说的自己都以为金蜜镝快要死了,这也差得太远了吧?
“是我让他们这么说的。”严君平放下棋子,“防人之心不可无。”
程宗扬有些不解,“那些逆贼都完蛋了,还要防谁呢?”
严君平肃然道:“诸逆在朝野经营多年,党羽甚多。眼下大局虽定,余波未止,不可不防。”
金蜜镝开口道:“坐吧。”
程宗扬拂衣坐下,“金车骑的伤势,看来不要紧了?”
金蜜镝掀开毛毯,只见他腹间缠着厚厚的绷带,散发出浓浓的药味。
“董破虏箭法超群,老夫能捡回这条命,实乃侥天之幸。”
程宗扬放下心来,笑道:“吉人自有天相,金车骑此番居功至伟,宫中不日便有封赏。”
金蜜镝淡淡道:“不敢当。”
严君平岔开话题,“看程侯的气色,莫非有什么喜事?”
“让严先生看出来了,在下要成亲了,请两位喝杯喜酒。”
金蜜镝和严君平还没有说话,赵充国先叫了起来,“天子的丧事都还没办完呢,你成啥亲呢?真球不懂事!”
程宗扬黑着脸道:“姓赵的,咋说话呢?宫里赐婚,我能拒绝吗?”
“赐婚你也该推了!二十七个月内,婚丧嫁娶一概禁绝。”赵充国一边说,一边朝他使了个眼色。
程宗扬只当没看到,“推不掉。等不及。”
“好你个无君无父的逆贼!”赵充国大吼一声,拍案而起,抬手一挥,抡开武士氅,露出腰间的长短兵刃。
赵充国暴跳如雷,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倒让金蜜镝和严君平不得不出来劝阻。
严君平道:“赵长史,你先把刀收起来。”
赵充国怒发冲冠,“别拦我!待我斩了这厮!此等不忠不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好好说话,动辄拔刀像什么话?”严君平道:“程侯的忠义有目共睹,绝不是恣意妄为之人!”
赵充国就等这句话,大氅一翻,跪坐下来,一脸憨厚地说道:“我是粗人,别见怪啊。”
程宗扬肚子里大翻白眼,这鸟货!
赵充国已经装过忠了,严君平不好再板起脸来痛斥,只好说道:“程侯此时成亲,其中必有缘故,我等愿闻其详。”
“严先生刚才也说了,大局虽定,余波未止。我们可以猜测一下,假如有人心存歹意,我此时成亲,他们会不会借机生事?”
赵充国一脸恍然大悟,右手握拳,往左掌重重一擂,“引蛇出洞!高啊!”
“高个屁!”严君平火气上来,“京畿之地,首善之区,岂无忠义之士!”
程宗扬笑眯眯看着他,“谁的忠义之士?刘骜吗?说来新君登基,帝位回归大统,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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